读书（十八）之《牛棚杂忆》

       “十年”在漫长的人类历史进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记；而在一个人短暂的一生中，却是较长的一段岁月。倘若这段岁月里记载的只有蛮横、血腥和恐惧，那真是一辈子挥也挥不掉的梦魇。

        我出生于1977年，很幸运地连文革的末梢都没有抓住。对于这段历史的认识，除了教科书上的笼统介绍，就是父母亲偶尔提到的某某人在文革中被批斗、被游街的情形。因为父母亲的出身皆为贫下中农，所以他们没有被批斗的资格。只是父亲的一位亲戚，因为当过干部，被游街批斗，最后他忍受不了这份屈辱与残忍，悬梁自尽。也不知是因为我小，还是父亲没有亲力而为，我从父亲那里听到的依然只是大概。前些时读徐晓老师的《半生为人》，关于文革中她所遭遇到的迫害，她删掉了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更多地展现了困境中人与人的关爱，文革于我依然不够清晰。直到我读到季羡林老先生的《牛棚杂忆》。

       《牛棚杂忆》是季老用血和泪写就的一部真实而具体地展现文革的荒谬和野蛮的书。这本书的可贵之处就在于真实：真实的人、真实的事、真实的情感。真实的东西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就这样用心地讲述，就足以震撼人。

        文革十年对季老来说，是荒芜的十年，是痛苦的十年，甚至于是恐怖的十年。学生不上课、工人不开工，天天闹串联、闹革命。胳膊上一戴上红袖章，就俨然是革命小将，可以对手无寸铁的老师、赤胆忠心的老革命家极尽造谣、诬蔑、殴打之能事。有多少名人志士不堪忍受精神上的屈辱和肉体上的折磨，饮恨而死。他们以死抗争的精神的确值得我们钦佩，但那些忍辱偷生、日后又为我们留下诸多精神财富的人们依然值得我们颂扬，比如季老。

        回望历史，文革十年，我们的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不但没有向前发展，反而倒退了若干个十年。用“满目疮痍”“伤痕累累”来形容十年浩劫后的中国，都显得不够力度。打、砸、抢掉的不仅仅是看得见的物品，更是看不见的人心。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胆颤心惊，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那些能够在厄运中、绝境里生存下来的人，得有着多么坚强的意志和超人的耐力，才能够重获新生。死并不难，只在一念之间；而生，却要耗尽你的体力和心力。

        季老挺了过来，才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的学术成果。也正因为有这么一批像季老一样的人，我们的国家才能重新站起来。国安，家才安；国不安，家必不安。而国的安与不安，却掌控在我们的手中。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大家。

        我不想过多地评论政治，也不想具体地分析文革十年的原因和结果。我只想如季老所思，让更多的人反思：反思历史，也反思自我。我们除了感慨和愤怒，更应该把这段历史铭记于心，并让我们的后代去触碰这段历史，从历史中得到教训，让文革只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绝不再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