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十三）之《陆犯焉识》

   

 

　　           

《归来》的阵势颇为宏大：张艺谋执导，巩俐、陈道明主演，还有若干大腕助演。已经好长时间不看电影的我也因了这阵势而去一睹为快。不失所望，一流的导演、一流的演员，让你在平平淡淡中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有泪奔，却满心里的沉重。于是，原著《陆犯焉识》放在了我的床头。但从此以后，《归来》便从我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地被挤压出去。

    断断续续，用了六七天的时间，我读完了《陆犯焉识》。严歌苓的确是写小说的高手，陆焉识的一生无疑就是中国现代史的缩影，但作者的笔触并不重在政治，而在处于政治高压下的人的生命的坚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情感。残酷与温情并存，越是残酷的境地，越显得情感弥足珍贵。即便是梁葫芦与他不够真诚的牢狱情，即便是邓指与他略显亲密的看守情，即便是儿子与他几近憎恨的父子情。

    二十多年的牢狱生涯，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在西北的荒漠中终于读懂了自己、也读懂了妻子——一个过惯了顺从忍让生活的柔弱女子，却是他的至爱。这份爱迟来了二十多年，在他几乎爱不动的时候他才开始用尽自己的生命去表达这份爱。而他的爱人只为年轻的他留下了永久的位置，却不再认识归来的他。这就是造化弄人，而这也正是这部小说撼动人心之处。如若欢聚，便少了历史的沉重，少了读者的叹息。

     冯婉喻用时间和等待赢得了爱情，却从未好好享受过爱情。她忍受了恩娘的排挤，忍受了政治的残酷，用自己柔弱瘦削的肩膀撑起了那个倒倾的家。世人常说，女人是伟大的。的确如此，她不仅能够孕育生命，也能够呵护生命，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有女人的家，孩子就能一步步成长。所以，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或影视作品中都会塑造一个伟大的女性。如莫言《丰乳肥臀》里的那位母亲，如《闯关东》里的那位母亲，如《渴望》里的刘慧芳------这样的女子数不胜数。我为身为女子而骄傲！所以，我欣赏陆焉识，但我更爱冯婉喻。

    陆焉识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中，学会了保全自己，而冯婉喻在艰难的生存斗争中，懂得了保护家庭。陆焉识能从断头台上走下来，是因为冯婉喻牺牲了自己的贞操；孩子们能够不受陆焉识逃逸的牵连，是因为冯婉喻隐忍了自己的情感。而陆焉识却只为着自己的惭愧不安，不顾自己的出逃会给亲人带来怎样的灾难，不能说他爱得不深，只能说他爱得不够，不够伟大、不够无私。还好，他最终醒悟了。特赦后的陆焉识默默地陪在已经不认识他的妻子身边，向我们诠释了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不是花前月下，不是海誓山盟，而是相互陪伴，默默相守。

     除了情感，本书值得推崇的一点，就是对西北大漠的描述。无论是那里的野兽、牲畜，还是那里的人、那里的生活，在严歌苓的笔下都恣意飞扬，写出了神，写尽了情。

     电影《归来》只赚了我的观感，而小说《陆犯焉识》却赚足了我的情感，让我在感动之余，还有许许多多很难用恰当的字眼来描述的情感。与《陆犯焉识》比，《归来》就象连环画一样浅显。在我心中，取悦于大众的艺术永远都不能与只和少数人心意相通的文学相比，曲高和寡的道理也许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