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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西:《享受教育》

2017年01月16日 12:21:52 访问量:2475 作者:李镇西

    昨天中午吃饭时,女儿说:“爸爸,今天张阿姨对我说,你爸爸一生就两个字:奋斗!就是只知道工作,工作,是个工作狂。”
    女儿说的张阿姨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著名心理学教授,也是我多年的朋友。无论是作为心理学教授,还是我的朋友,她应该是很了解我的。但她对我的评价是“奋斗”,让我觉得她并不真正了解我。
    很多年前就有人说我“不食人间烟火”,这个我承认,因为我不吸烟嘛,自然不食人间“烟火”。还有人说我不喝酒不喝茶,“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作为成都人,我居然连麻将都不会,这更让人匪夷所思了,觉得我“简直就是外星人”。同时,他们又看到我那么沉醉于我的课堂,我的班级,我的学校,连节假日都和学生在一起;而且还写了那么多的书,这不是“工作狂”是什么呢?
    我对女儿说:“用奋斗来概括我的生活,并不准确。应该换个词,享受。我一生就两个字:享受。”
    且不说我爱好音乐,爱好旅游,爱好摄影,爱好读书,爱好写作……读书和写作可能会被很多人看作是领导布置的任务甚至苦差事,但对我来说的确是爱好,这些爱好让我享受了生活的乐趣;单是我的本职工作就让我获得了无穷的享受。
    是的,我是在享受我的工作,或者说我的职业。
    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您现在是特级教师了,是教育专家了,著书立说,功成名就,当然可以说‘享受’了!我们这些普通教师,哪敢说‘享受’?”
    我现在的确“特级”了也“专家”了,但我十多二十年前呢?那时也就是一个普通教师而已,但我依然享受着教育。似乎可说这样说,如果没有我三十年如一日的“享受”,就不可能有今天有人眼中的所谓“功成名就”。
    这样说,好像我一开始就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早就想到要“功成名就”。不对,从本质上说,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说到这里,肯定又有人会大跌眼镜:“你可是我们的榜样啊!怎么会‘胸无大志’呢?”我知道这样说会“自毁形象”,但我得说实话呀!我参加工作第一天起,就没想过要“改造中国教育”。那时候,教书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职业而已,挣工资吃饭罢了。
    但是,我这个人有一个天性,就是喜欢孩子。看到天真活活泼的孩子就打心眼里开心。现在也是这样,走在街上看到年轻的妈妈推着天真无邪的婴儿,我总要呆呆地盯着孩子看很久,甚至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脸蛋。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素不相识的,我哪敢鲁莽行事?不过,假装同路而跟着孩子走很长一段路的情形是经常的。因此,我一参加工作,很快就融入了孩子们之中。和他们一起玩一起乐,开心得不得了。当然不只是课余时间和孩子玩才觉得他们可爱,在课堂上孩子们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我,那更是一种享受。为此我曾经写下一首诗并发表了,题目就叫《眼睛》。我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读小说,读诗歌,读报告文学……孩子们随着我激情澎湃的朗读和手舞足蹈的激昂或开怀大笑,或泪流满面,那氛围让我觉得做教师真好!历届学生都说听我的课是一种享受。其实,置身于孩子们专注目光的包围中,我才是一种享受呢!那时还不是双休日,周末只有一天休息。可每当周六下午放学孩子们给我说“李老师再见”时,我心里总是很惆怅——要过一天之后我才能再见到这些孩子们啊,一天啊,时间是那么漫长!
    应该说,我是被孩子们一次次感动着,逐渐有了一点点教育的责任感的——也仅仅是责任感,而远远谈不上什么“使命”。这些感动我的故事,我在《爱心与教育》《走进心灵》《心灵写诗》等著作中已经写了很多很多,这里不再赘述。人心都是肉长的,因为感动,我自然会想,孩子们对我这么好,如果我不把他们教好,那我真是没良心!那么怎么才能把他们教好呢?那就研究每一堂课呀,研究每一个学生呀,研究过程中,自然要读相关的书,读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想法,再把这个想法拿到实践去试试,哟,这不就叫后来所说的“教育科研”吗?有了效果,我自然便有了成就感,而这成就感不就是享受吗?这享受的感觉反过来又促使我更加投入到我的工作中去,投入到我的学生中去;凡事只要投入,没有不出成果的,所以我全身心的投入,又取得了成果——无论是语文教学还是班主任工作,这些成果,又促使我继续“投入”。这样的良性循环,让我欲罢不能,乐此不疲。
    随着教育经历的丰富,我的实践和思考更加深入,渐渐地看到了许多教育弊端,我觉得我的学生不应该这样度过他们的校园生活,我便想力所能及地改变我能够改变的,比如我的课堂我的班级,于是我有了可以称作“使命感”的精神动力,顺理成章地便有了一系列的“创新”和“改革”——其实最初大多都是“打擦边球”的“另类做法”。几十年过去了,我的一些做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承认,还说我“影响了无数普通的教师”,这似乎更是我有“使命感”的证明了。但追根寻源,当初也不过是兴趣和良知而已。
    我觉得我热爱教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一直是一个“文青”——包括现在,我女儿都爱说我是“老文青”。从小我就喜欢文学,喜欢写诗。后来没能当上专业作家或诗人而做了教师,但我参加工作不久就发现,教育和文学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人性,灵魂,感动,诗意,纯真,情趣,敏锐,童心,真性情,心灵激荡,泪流满面……这些既是教育的,也是文学的。我我完全可以把文学梦托付给教育,或者说得更直接一些,我完全可以把教育当诗来写——
    当我和学生用身体在冬天的峨眉山雪地上摆成“一班”两个大字时,我觉得我们在创作最浪漫的童话;当我和后进生一次次谈心,看着他一次次进步而又一次次反复然后又一次次进步时,我觉得我的教育生活胜过任何故事惊心动魄、情节跌宕起伏的电视连续剧;当我翻开一本本我给历届学生编撰的班级史册时,不同年代学生的面容浮现眼前,让我或沉思或微笑甚至热泪盈眶,我就觉得每一个班都是我的一行诗,而《未来》《花季》《童心》《恰同学少年》《花开的声音》等一本本班级史册便铸成了我的教育史诗,或者说,我就一直生活在芬芳纯真的教育诗篇之中;当看着我一届又一届学生唱着谷建芬老师为我普写的班歌,而且一唱就是三十年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编织成了一个不朽的传奇,或者说我用了几十年的实践导演了一部属于我的青春大片,这部大片的名字叫做——《致我们永不逝去的青春》。
    我对教育从来就没有过超出职业的奢望,比如我工作那么投入,做了那么多校长并不要求我做的事情,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校长表扬我,或者“破格”提拔我等等,也没有想过学生和家长要对我“感恩”。因为我从来都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我领了工资呀!我要对得起工资。至于我做了校长并不要求我做的,比如带学生到处去玩,包括去探险,还有给学生编了那么多的书,这些书和应试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就是为了他们将来有充满人性的温馨记忆……这些事我愿意做是因为我觉得学生对我太好了,我心甘情愿要回报他们。
    是的,我说的是我要回报我的学生。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别扭,因为我们听惯了要学生感恩老师的话。可我要说,我们做教师的,教书育人是我们的本分,不是周末“学雷锋”,每个月领的工资,其实就是学生的家长们通过国家工资的方式给我们的报酬。有什么“感恩”不“感恩”的?我们去商店买了东西,会对营业员“感恩”吗?我们乘坐了公交车,会对驾驶员“感恩”吗?当然,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为我们服务的劳动者,这是教养,也是文明。但尊重不等于一定要“感恩”。至于现在许多老师苦口婆心地教育学生要对老师“感恩”,甚至还有学校领导直接叫毕业生给老师买礼物表示“感恩”,这是教育者自己丢了自己的尊严。
    因为没有对学生抱任何“感恩”的期待,所以学生每次对我的哪怕一点点温馨,我都感到惊喜,因而感动。我对学生“好”——这里的“好”无非就是工作认真负责之类,其实前面我已经说了,这都是我的职业本分,是我应该做的,是学生的家长花钱买我的劳动;但学生对我的“好”才真是纯粹而高尚的,因为他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对老师“好”。当然,我这个说法在许多老有“学生就应该感恩老师”想法的人看来,简直就说“歪理邪说”。但我依然要顺着我的思路说,学生没有义务却持续地对我好,我怎能不感动?经常生活在惊喜中,生活在感动中,怎么能不幸福呢?过着这样幸福的教育生活,我怎么会有“职业倦怠”呢?
    说到“职业倦怠”,人们常常归因为“工作累”,“待遇低”,这当然是重要原因,但我觉得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兴趣与职业的错位,和心态与职业分离。所谓“兴趣与职业的错位”,就是干的不是自己想干的,想干的自己却又不能干。一个想当演员的人却当了厨师,一个想当厨师的人确当了钳工,一个想当钳工的人却当了导游……这些人当然都不能幸福。即使从业之初因为新鲜好奇,可能也会有点快乐,但时间一长必然倦怠。而如果兴趣与职业能够融合,那就不一样了。一个喜欢驾驶的人当了职业赛车手,一个喜欢下棋的人成了职业棋手,一个爱写作的人成了专业作家……这些都是兴趣与职业的融为一体。自然不可能“倦怠”。有人会说,我因为阴差阳错现在已经成了教师,又不可能改行,难道我就痛苦一辈子吗?这就要说到我刚才说的“心态与职业分离”了。我经常对我学校的老师说:“如果你对职业不满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改变职业,要么改变职业心态。”既然你无法改变职业,那当然只有改变心态了。既不改变职业,又不改变心态,心态和职业如此分离,永远都无法获得幸福。改善心态的渠道其实有很多,比如尽可能多和孩子一起活动,让童心感染自己;尽可能感受来自孩子在一些细节上不经意体现出来的爱,你在一次次感动中,会爱上孩子的;尽可能不断地创新自己的教育教学,让自己每一天的教育生活都是新的;把每个难题都当做课题来研究,而且是持续不断地研究,你将从中体验到教育科研的乐趣,并收获教育成果的;等等。
     我曾经说过教育的有重境界,由低到高为“应付”“饭碗”“事业”“宗教”。有人问我:“您达到了事业或宗教的境界了吗?”我说:“都没有。”如果说是“事业”,我似乎没有那么崇高的使命感——当然,作为一个老教师,我现在不能说没有教育追求,甚至我也可以说我多少有点使命感,但我的使命感远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强烈和崇高;而在我看来,如果真正把教育当事业,那前提就是强烈而崇高的使命感。如果说是“宗教”,那宗教必须超越一切功利,而我对教育远远没有达到超功利的状态,比如我依然要靠教育谋生,哪能“超功利”呢?孔子把教育当做事业,苏霍姆林斯基把教育当宗教,而我都不是。
    如果有人问我:“那你把教育当什么呢?”我会回答说:“当兴趣。”一个人干自己感兴趣的事,当然会其乐无穷,所以别人看我很投入,觉得我“很苦”“很累”很“苦行僧”,其实我是在享受。因此,用“奋斗”二字来概括我的人生,用“工作狂”来描述我的生活,显然是大大的误解。没有人会对沉迷电脑游戏的人说他在“奋斗”,也没有人对痴迷麻将的人说他在“奋斗”——人家不过是兴趣而已,哪是什么“奋斗”啊!因为兴趣,我享受教育,而且看来我将终身享受教育了。
编辑:左庆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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